胃小凹

第六回

為了更體貼，第二次計劃在家工作時，下午就打給Justin提早通知，甚至提議如果想下廚，可以順道買點菜過來。畢竟這些日子冰箱也只有芭樂汁和小藥丸

我後來有稍微想過為什麼上次聽到他要煮飯時會那麼不安，結論是我基本上並不反對。只是當下有種被誘勸－被說服去違背自身意願的感覺，所以脾氣就整個上來了。我們原來的協議就是要避免這種情況。沒有要求，是彼此的共識

好笑的是聽見有人想為你做飯時，竟然還會因為沒有理由反對而感到心煩意亂。其實仔細想想讓Justin煮給我吃，也沒什麼大不了

說不定他還會嚇一跳，但我喜歡

電話裡他興奮地答應，果然八點準時買好東西過來。一進門就迅速看我一眼，先確定我的心情－這是上次發酒瘋後就養成的習慣。看見他揚起微笑，大概很滿意眼前的情況，然後連忙道歉說買了太多。我聳聳肩，叫他把收據拿來。他卻顯得更難為情，『我沒…如果我買太多你不用全付。』

我已經打開皮夾，直到收據在手才恍然大悟，但仍佯裝無所謂，『隨便啦！』邊說邊走回書桌，『反正你之後一定會用完。』

聽見他倒抽一氣，我才發現自己剛剛說了什麼。還會有以後的假設，難怪他會嚇到

這次我們跳過第一輪，我開始工作，他則到廚房忙。知道旁邊有人在為你張羅晚餐，說不開心是騙人的。尤其是這個人還很清楚你的喜好，讓我期待能快點開飯。然而當他端著盤子走過來時，卻不禁嘆了口氣，椅子向後滑，『別在這裡，上次弄的一團亂。我不想再報銷所有的心血。』

將他趕到餐桌後隨即坐下。他默默地將一切準備好接著走回廚房拿自己的盤子。我倒了杯酒，看他遲疑地走到餐桌另一端，在這裡與沙發間猶豫不決。最後見我沒說什麼，就往沙發走去

我翻翻白眼，比了比對面的椅子，『你也坐這，免得什錦飯弄髒新買的沙發。』

他笑了笑，『這不是什錦飯，我還會煮其他東西。』

我低下頭，盤子裡有某種魚類加上綠色蔬菜的複雜料理，『喔，是喔！那這是什麼？』

『煙燻鮭魚配上有機蔬菜，青蔥肉泥再淋上奶油蔥醬。』

我挑起半邊眉盯著他，『比什錦飯還精緻一點，你什麼時候學的？』

他揚起羞澀的笑，『我一直都在學做菜，覺得會下廚以後應該派得上用場。』

『嗯！』我開始品嚐，他也跟著吃

所以我們現在面對面地坐著吃飯，突然發現要不交談還真的滿困難的。Justin保持沉默，盯著盤子，小心翼翼不做任何臆測。而我衡量眼下情勢，不由得感到荒謬

『那，』我開口，好吧！雖然才一個字但這已是目前所能想到的字眼了

他迅速看我一眼，緊張地笑著等待。生平頭一遭，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。長久以來，我一直努力避開他所有的消息，現在卻要他跟我聊聊實在很奇怪

如同以往，面對這種狀況，Justin總是採取主動的那一方。一分鐘後他怯聲地開口，『那，Brian，你最近好嗎？』

對他來說這句話有點像在冒險，換作其它日子大概得不到回應，不過現在是特殊時刻，不由得佩服起他的直接

不禁莞爾，『很好，Justin，你呢？』

就在眼前，看見他的表情瞬間從心驚膽戰變到心花怒放。還真好懂

『我也很好，謝謝。』

『學校好嗎？』

他又漾開笑靨，『很好。我…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三年級了…』

『聽說我也沒有再幫你繳學費。』我真的沒打算提起這件事，話就這樣脫口而出。我想這就是聊天的問題，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會聊到什麼

他盯著我，彷彿不知道該愧疚、害怕還是驕傲，『是的…不過還是謝謝你。』

『那你怎麼付學費？』根本就不關我的事，但話說回來，跟他無關的事也與我無關，那到底為什麼要追究？也許我該聊聊電影之類的話題

『我爸同意按原先說好的幫我繳了。』

『喔！』是巧合嗎？就在我離開Justin後，他父親忽然改變心意

幸好，這次我忍住這個念頭，沒有直接說出口

『那你的手呢？畫畫畫的怎麼樣了？還有再用電腦繪圖嗎？』突然間發現自己有好多事想了解

他搖搖頭，『沒有…我的手沒問題，也開始用另一隻手畫畫，當然有時也會用電腦繪圖－』說到這他不安地看著我，彷彿怕我會生氣，『只是不常而已。』

『那…你住哪？』我撇開視線，望著他身後方，覺得這問題可能超過好奇心，問得太深入

這次，他的語氣變得更輕柔，『就在Freemore街那，離這不遠。』

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他是一個人住還是和人同居。我知道他要是有新男友怎麼還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任我使喚，這種可能性光是用想的就夠愚蠢了。誰能忍受？！可是聽到他的回答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害怕他的答案。先前努力不過問，是因為心裡有種瘋狂的念頭，認為Justin搬出Ethan那或許又和某個人同居－對方沒有注意到他總是在半夜奇怪的時間消失，或是常常一整晚不在家，甚至好幾個晚上潛伏在俱樂部和酒吧，只為了向某個不是男朋友的人大獻殷勤

沒錯，這些理由足以讓我害怕了。我是怎樣，是有心理創傷不成？

發現自己還盯著遠方，搖搖頭收目光看著Justin，他仍溫柔地望著我

『是間單身小套房，只夠容納我和我的畫具。不過幾乎都在學校，還算OK。』

媽的，我就知道，他知道我在想什麼

『在酒吧等我又隨傳隨到，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嗎？有時間寫功課嗎？有私人生活嗎？』

他微笑道，『我爸現在遵守承諾付學費後我就沒有太常在diner打工了，畢竟也不太會花錢。至於社交生活…』說到這，揚起淘氣的笑容，『我朋友都覺得我很神秘，只要一接到電話就會消失好幾個鐘頭，他們有問…但我沒多解釋。』

我笑了，注意到他的口氣突然變得俏皮迷人，完全不同於這些日子猶疑順從的附和。別誤會了，我還是喜歡新的他，只是頭一次發現自己也許也想念以前的他

最後，晚餐進行的還算順利。我克服障礙，了解Justin的現況，不再只有性關聯。而緊接而來的性愛也相當美好

那晚。在昏睡前，我想知道鮭魚是不是會讓人性奮的春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