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十章 下雪

Brian已經盯著他盯了快15分鐘。嬌小的身體包得暖暖緊緊就像黑色墨塊般，坐在大雪紛飛的灰色白晝裡。戴著針織手套的雙手朝上放在大腿，每隔一會兒便舉起來仔細研究

校園幾乎沒什麼人，只有兩個學生在雪中跑著，要跑到溫暖的大樓裡上課，不過Justin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，最後Brian決定走過去

『這就是你失業時做的事？坐著，盯著手套看，等著天氣越變越冷？』

Justin抬頭看見他，嚇了一跳

『我-』才剛開口，又咽了咽喉嚨解釋，『我沒有盯著手套看，我是在觀察一片片落在手上的雪花形狀。』眼底閃爍著隱隱笑意，Brian非常想要一探究竟，『那你在這做什麼？』

『來看你，想知道你的手臂怎麼樣了？』Brian聳聳肩

『噢，所以你很在乎囉！』Justin雙手交叉地放在胸前

『在乎這個字眼太過強烈…』他慢條斯理地說，腳跟踏在雪地上微微移動，『不如說是“好奇”。』

『手臂很好，差不多快痊癒了，只是現在必須戴著夾板固定著才行。』

『那畫畫上色之類的呢？』

Justin收回目光，低頭看了一下手套後才回答，『你知道嗎？過去一個月，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。』

Brian抿緊唇，點了點頭，瞇起眼看著天空，『那答案是什麼？』

『手有點不好控制，就是說要精準劃出輪廓有些困難，但這是因為手受了點傷，再加上夾板限制住手腕的關係，醫生說應該會沒事。』

『很高興知道這個消息。』

白雪覆蓋住萬物的聲音，兩個人都沉默了幾秒鐘，沉默到彼此都可以聽見城市遠處傳來的教堂鐘聲。Justin似乎知道臉頰和鼻子都凍得紅通通的，所以將手窩成杯狀罩住自己的口鼻，呼吸毛線裡頭的熱熱空氣。而Brian則坐在旁邊冷冰冰的長椅上，盯著他看一會兒，斟酌接下來要說的話

『聽好，Taylor，意外發生後你父親有打電話給我，感謝我給你這個工作機會，當然同時也說你不會再回來工作-』

『Yeah，他有跟我說了，他說我不應該成為別人的負擔。』Justin用不靈巧的雙手在半空中做了個引號的動作

『你不是負擔，事實上你他媽的在廣告這一行很有天份，我希望你能回來。』

『你說真的嗎？』

『嗯！』Brian嘆了口氣，靠著椅背，兩隻手張開放在長椅後面，『比起取笑Diego，和你一起工作容易多了。』

Justin笑了笑，吐出冰冷的呼吸，Brian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搖動、瓦解，忍不住想吻他

『那你會回來嗎？』好不容易才問出口

『你希望我回去嗎？』這根本就不是問句，因為這自以為是的聰明鬼非常清楚該死的答案。然而媽的為什麼這肯定的答案又讓Brian感覺…活過來了呢？

Brian頭點了一下，視線轉落在霧茫茫的灰白遠方，『那你會回來嗎？』

『當然。』

**

Justin想要就這樣一直待著，覺得自己生氣勃勃又煥然一新，就像重生在展開的畫布與還純白的世界裡，等不及要大顯身手

Brian坐在左邊，手指頭隨意輕拍著Justin椅後結霜的金屬，讓皮革手套嘎吱作響。同時張開的手臂落在Justin的肩膀後方，僅僅只是靠在那就足以讓小金髮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好

他往後靠一點點，訝異Brian碰到他手並沒有緊張或是移開手

『我該去上課了。』他嘆口氣，望著天空，對雪花眨眨眼

『我也該走了，要去會會該死的Gardner Vance。』

Justin瞥了他一眼，『就是那個買下Ryder另一半的傢伙，對吧？』

『就是他，他媽的渾球，我知道自己一定會討厭他。』Brian低聲不爽地說，把雙手收回放在腿上，Justin覺得雙肩少了點重量，就像想要吸毒的癮君子渴望Brian的手

『Yeah，你討厭每個人。』他盯著Brian咧嘴笑，等著看他的反應

Brian敏銳又炙熱的目光掠過他，『我沒有。』

Justin偏著頭，挑起眉

『好吧！Yeah，我是討厭每個人，怎樣，去你的。』他勉強承認，然後脫下手套，對Justin比中指

Justin笑著站起身，『我沒想到你會承認，所以-』

落下的雪會稍稍融化，但一接觸到冰冷地面又迅速成冰，氣象主播和自然科學老師鐵定教過這個道理。然而Justin話還沒說完，只知道自己的帆布鞋滑了一下，眼見就要跌倒，不禁慌張的倒抽一口氣

Brian驀地站起來抓住他，一隻胳膊圈住他的腰，另一隻則放在他的肩膀下方，穿的厚厚暖暖的兩個人相互抱在一塊

『如果你又讓手臂骨折的話，那該死的還真是棒呆了。』Brian笑著，仍舊抱好他，Justin則望著Brian的喉結因口水的吞嚥而上下移動著

『才不會摔壞呢！夾板會保護它，這就是夾板的功用。』Justin邊反擊邊搜尋地面，找個可以走的安全地帶

『等等，我幫你，地上到處看起來都很滑，加上你又那麼拙。』

『我才不拙。』Justin立刻抗議，而那隻沒受傷的手臂繞過Brian的腰，兩個人半拖著腳滑行，離開冰滑的水泥地，朝著被雪覆蓋的草地走去

『Yeah，隨便啦！我們乾脆再找個梯子讓你跌下去好了。』Brian戲謔地反擊，目光仍然注意地面，雙手也還放在Justin的身上

讓Justin整個人高興的不得了

接著換Brian滑倒，Justin很慶幸能在他跌倒前扶好他，因為如果Brian跌倒的話，他也會跟著跌下去。而且看見Brian失去平常的控制力，腳貼著他的腳向前滑行，讓Justin忍不住笑了出來，戴著針織手套的雙手則緊抓著Brian昂貴大衣的前臂

『還可以嗎？』Justin覺得臉很冷，不過卻充滿生氣，Brian只是低頭瞪他，尖銳的雙眸讓人揣摩不透

有時候，賓州的雪可以嚐出帶電的味道，先是暗潮洶湧地將一切包圍，捲走所有的聲音與黑暗，只留下灰白的世界。而在這個世界，因為某種力量而有無限的可能

觸電，某件未知陌生的事情在發生

Justin現在就能嚐到電的味道，他舔了舔微微剝裂的冰冷雙唇，同時看了一下Brian豐滿、紅潤的嘴，他明白了

Justin明白了

Brian的雙眸依舊深沉，下顎難以察覺地往下移，就在這一刻，Justin踮起腳尖，將自己的嘴覆在Brian的唇上

他可以把這個吻歸咎於這場雪、歸咎於眼下的局面、歸咎於Brian對他的吸引，然而Justin卻不想這麼做，他就是想要吻他，單純、強烈，又突如其來地想吻他

出乎意料

Justin不知道Brian會不會推開自己，或是回吻，然後-

-然後Brian的舌頭滑進他嘴裡，火熱的驚人，脫下皮革手套的手則伸入毛茸茸的帽子裡，溫熱的手指用力地罩住小金髮腦袋

最後，Justin腳跟回到地面，貼著Brian，一股渴望與完美油然而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