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二十一章 加速前進

『JUSTIN TAYLOR？Brian，你跟我過去帶的孩子搞在一起？』

隨著Lindsay在客廳裡來回踱步，黑色電視螢幕上的人影跟著打旋、彎折，讓Brian看著看著覺得有點噁心，好險她的聲音還能接受，才沒對她感到反感。只是…他赫然發現自己過去在這所擁有的人生，不知怎麼的全都被淘汰，全都被拋在後頭，不再是他了

『幫你省了見雙方家長的麻煩。』他無力地開口，不知道到底該笑，還是該用手羞愧地蒙著臉

Lindsay停下腳步，雙手放在髖骨上，瞇著眼看他

『雙方家長？Brian這是…我是說…你和Justin不是…』她話語漸弱，美麗的臉龐寫滿了不可置信，也許還有些困窘，有些憤怒，也有一些些羞辱，『你愛他嗎？』

她的聲音沙啞又輕柔，藍色的眸子圓睜地盯著Brian，而他從沙發上起身，走到壁爐前

『是的。』

她雙手支著頭，也許正在哭，但Brian不確定

『那他愛你嗎？』

她重重地坐在沙發上，抬起目光看他，Brian點點頭

『當爸打給我的時候…我不想要相信，我是說，這實在太…我早就該知道的，對嗎？』

Brian搖搖頭坐到她身邊，握著她的手

『我先前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知不知道，Linds，我的意思是，真正的知道，和Justin的一切…完全毫無理由，忽然之間他成了…我們就…感覺那麼真實，他媽的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。』

『那和我呢？卻沒有？』她的語氣非常非常的脆弱，宛如準備粉碎成千千萬萬的碎片

Brian抓過她另一隻手，將她修長、精心修護的指甲插入自己的皮膚，感受這痛感

『Linds，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，就算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，但你給了我自由去發現這個…我還是會愛你，我希望…我是說，就算你發現後，我相信你還是會…』

『愛著你。』

他慢慢眨著眼睛回應，俯視她淚眼婆娑的雙眸，希望自己沒有太自負，自以為就算到最後Lindsay還是會支持他

『太快了，我還…難以接受，這簡直…太糟糕了，我是說Justin？！Brian，你究竟在想什麼？就算你覺得你是同性戀，還是什麼的…我都還能理解成你跟某個同年紀的實驗，但是JUSTIN TAYLOR？』她又再度站了起來，手臂誇張地揮舞

Brian嘆了嘆氣

『我們一起吃晚餐的那時候，你就上他了嗎？你就和他搞在一起了嗎？就在我的眼皮底下？』

『沒有，Lindsay，見鬼的沒有。』

『嗯？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？』她佇立著，盯著他，像是一首反覆播放的歌，『給我細節，Brian，什麼時候？為什麼？在哪裡？是怎麼發生的？告訴我，我想我有權利知道這一切。』

『是從意外之後開始的，他在工作時跌斷了手臂，我們正在聊天，然後…他滑倒，我接住他，然後我們接吻，之後就是…上床。』

『你和他就上床了？』

Brian慢慢地點了兩次頭。

『和他做過的感覺怎麼樣？』

『Lindsay』他幾乎是不高興地瞪著她，而她則看上去相當震驚自己的問題

泛紅著臉，撇開目光，『我很抱歉，我不應該…』她的目光由重新回到他身上，『但和他做過的感覺怎麼樣？』

『是和他做的感覺？』

『什麼？』

Brian咽了咽喉嚨，『是“做”沒有“過”，現在式，我們先前做了不只一次，而我打算繼續下去。』

她領悟地垂下腦袋，兩手摟著雙臂，彷彿正在摟抱著自己，接著又抖了抖肩膀，鼓勵他繼續回答剛剛那個令人難堪又好奇的問題

『很…火辣。』他微笑地道，沉浸在記憶裡，『像是…他爬進了我的大腦，成為我的一部分，我從來都沒擁有像那樣的性—』

話被打斷

被一聲低沉的隆隆聲打斷，接著煞車失靈發出的尖叫，然後是車門甩上的聲音，Lindsay走到窗邊看看是誰把車停到車道上

『是你父親。』Brian感覺肚子裡有抹恐慌迅速劃過…然後隨之而來的是決心、堅定的勇氣，有點像是當Justin狂熱固執於某樣東西時，眸子就會帶著不可動搖的冰冷色彩

Jack大力地敲著前門，沒等到回應便逕自走入

Brian忽然感激Lindsay當初沒有極力要求加裝門口螢幕器，否則他爸此刻大概會把它給拆了，因為他以前就這樣做過

『我剛和Tom通過電話，兒子，他完完整整地告訴我所有的事，你猜他說了些什麼？』

冷酷、冷酷的表情，面紅耳赤的模樣，弓起肩膀像是準備要揮出拳頭，Brian只能瞪著他，以男人對男人的方式回答他的問題

『他告訴你我是個同性戀，還有Vance開除我是因為他抓到我在會議室和某個男人在做愛。』

喔天呀，他說出來了，對他該死的父親，終於大聲地說出來了

Jack大笑，毫無幽默感地笑著，Brian用眼角餘光瞥見Lindsay對那笑聲顫抖了一下，並夾雜著譴責和保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

『告訴我那不是真的，Sonny boy，告訴我你不是玻璃。』

『我是同志，這是真的。』

Jack生氣地低語，『你他媽的玻璃。』

『不准這樣叫他。』Lindsay大喊，轉過頭瞪著眼前幾乎要成為她公公的人，『Jack，你不准這樣叫他。』

『Lindsay，親愛的—，但那就是他，一個不忠的、做作的草包，你喜歡被插屁股，huh？喜歡這個可憐的娘砲？！』

『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。』她生氣了，要秀出爪子，而Jack則挺直，面對挑戰

『嗯哼，總該要有人教他以自己的行為為恥。』

『爸，我並沒有用那來欺騙Lindsay，也沒有企圖要傷害她，或是用你那顆變態偏執的心來假設我會做什麼。』

『我認為你不過就是Kinney家族的恥辱，也沒什麼多大的本事。如果當初年輕的Joanie肯聽我的話把你給打掉，我們現在就不用處理這狗屁，不該生下你，讓你傷害這個可憐的女孩，』他指著Lindsay，『傷害你母親，媽的還讓我難堪。因為你，現在Peterson夫婦都快瘋了，全都是因為你，玻璃。』

他的拳頭重重地打在牆上，Lindsay驚的跳起來

Brian準備好要拋開束縛了

**

從大街上就能聽見謾罵，墮胎和玻璃這些充滿憤怒與生氣的字眼，簡直就像Cody的翻版，極端的程度和Cody不相上下。在飽含過多怒氣的少數句子裡，Justin發現自己正在祈禱Gus別在那屋子裡；祈禱Gus不會被那些憎恨的聲音給喚醒。雖然沒見過這孩子，但他是Brian的一部份，那就表示Brian所有的一切都對自己有意義

門開著，他看見Jack就站在客廳，拳頭打在牆上，石灰沾著他的手脫落。Justin站在前廳，Jack的後面，Lindsay的眸子快速掃過他，短暫的瞬間他不知道該要跑走還是要躲起來

接著目光便對上了Brian，Justin決定不跑了，就算要獻身給這世界也無所謂

『Jack，你聽我說，還有聽給我清楚，因為說完了這一次我就不會再和你說第二遍，』Brian語氣堅定又果決，要和他的童年，每天，每週，每月，每年做個徹底的了結

雖然Justin幫他開啟了這扇門，但只有Brian自己踏步走進陽光底下，才會是完整的Brian

『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，Jack，你一直都知道我是同性戀，從頭到尾都知道，從你揍我的第一天起，到今天我終於大聲對你說出口你都清清楚楚。我過去太懦弱，總讓自己對你的害—憤怒，來刻意避開真正的自我，可是現在…我不要再繼續了，Jack，我是男同志，而無論那對Lindsay和我來說意味著什麼，都是我們兩個的事，不關你的事，永遠都不再關你的事。』

『所以現在我要你滾出我的家滾出我的生活，你不准再跟我面前的淑女說話，也不准去煩站在你身後的男人，因為我和你已經結束了。』

Jack轉頭，盯著Justin，他的表情越來越不爽，越來越陰沉

『Jack』Brian嚴厲地大叫，『你連看都不能看他，否則我很樂意向你示範你以前是怎麼修理我來發洩你的憤怒的。』

老男人似乎無話可說，結束了，他生平第一次，幾乎是悄悄離開，留下敞開的門，彷彿那扇門就像個嘴巴把他吐出來

『你想這都結束了嗎？』Justin問，看著Jack爬進笨重的車子，駛離

『還沒，但就現在而言，結束了；對我來說，也結束了。』Brian往前踏，看著車子消失在大街上

Justin轉身，抬頭看他，『一場等了29年的對抗。』

Brian點點頭，揉了揉下顎，再將食指放在Justin的雙唇上，『要不是因為你，也不會發生。』

『Justin，我可以和你借一步說話嗎？』Lindsay的聲音自Brian後頭模糊不清的昏暗處傳來

她朝後院的方向點了點，Justin明白她的意思，乖乖地跟著她走下樓，視而不見院子裡雜亂無序的綠色植物

『我覺得你好像要用以前用的小本子上寫下我的名字，然後再寫下我有多調皮搗蛋，這樣媽咪就會把我給禁足。』Justin弱弱地開著玩笑，重重地坐在她柔軟，生產後的身邊

『你這次惹的麻煩遠遠超過以往。』

『如果有幫助的話，Lindsay，我愛他，勝過我這一生中所愛的任何人。』

Lindsay虛弱地微笑，凝視著遠方的地平線

『他也和你說了相同的話，』她停了一下，瞥了他一眼，等著他的反應，但卻什麼也沒有，才繼續說，『你不驚訝？！』

Justin聳了聳肩，『我知道他愛我，對於我們之間我很有把握。』

她的目光轉回遠處，『我從來都沒把握，從來都沒有，然後你像黃鼠狼般悄悄地潛入，相當心滿意足，完全信任他對你的感覺，還有你們在一起所創造的一切，這讓我覺得…』

她哽咽地無法說下去，Justin覺得胃裡有些羞恥在流動

『Linds，我不是有意的…我是說，我並沒有企圖要…』他深吸了一口氣，『這和你或是我們的家庭都無關。』

『我知道。』

『你會…會恨我嗎？』

『不，不會，』她的口吻堅定，如同溫柔的鋼琴聲與管弦樂團在Justin體內放心地逐漸增強中，『我受傷了，我不會否認，如果我不難過，那才有問題，但我想…有一部分的自己在慶幸整個謊言都結束了。』

『他並沒有想要撒謊，他只是還沒準備好而已。』

『我知道，我…也接受。』她用手梳了梳頭髮，將前額落在掌心裡，『可惡，我應該要有…被背叛之類的感覺，對吧？…譬如，我不是該要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我的未婚夫而自尊暴跌嗎？難道我不是該要有股衝動想打給歐普拉，在電視節目上得到一些心理輔導嗎？』

Justin對她說的話微微笑了笑，而那笑聲肯定具有感染力，儘管眼淚還在眼底，她卻如釋重負的咯咯笑了， Justin摟著她的肩膀

『你父親對你說了什麼？』Lindsay問，Justin轉了轉眼珠子，嘆了口氣

『我們現在不講話了。』

『那麼順利啊！huh？』

Justin笑著回答，『Yeah…』

『我們的父母覺得我們都瘋了，我爸媽嚷嚷著因為Brian成了個同性戀而要起訴他；Brian的爸爸過來想要狠狠地教訓他；而你父親則假裝你不存在，我們都是瘋子，對吧？』

『是以最好的方式發瘋。見鬼的誰在乎他們怎麼想，這是我最新的座右銘。』

Brian的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，門在鉸鍊上開闔擺盪地嘎吱作響，Brian修長的身軀彎坐在Justin和Lindsay的中間，胳膊的肘彎裡躺著一個小小的、扭動的嬰兒，『Justin，來見見Gus。』

Justin驚嘆地盯著寶寶小小的臉，大大的淺褐色眼睛，Brian淡淡地對他笑了笑，將棉布包裹的溫暖小小身體，溫柔又小心地遞到愛人的手中

『喔！我的天呀，他真不可思議。』Justin低聲說，鼻子輕觸著Gus鼻尖，發現Brian的手在他頸後，手指繞著他脖頸邊亂蓬蓬的金髮，Justin抬頭，強烈地、會意地望著他，瞬間全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

『Brian…』Brian朝他點點頭，唇線彎曲成柔和的微笑曲線，表情散發著光彩與直率…

還有純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