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七章 沉默

凌晨兩點鐘的辦公室感覺像是另一個世界，倘若Brian能選擇，絕對會選在晚上工作。黑暗寂靜的大樓只有四分之一的日光燈還亮著，把陰影驅逐到角落。暖氣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，大樓管理員在用吸塵器打掃，以及他們偶爾的簡單招呼，合奏成了首小夜曲傳入耳中

他正在翻找某份文件，然後才發現東西放在美術部門，只好穿過一條條漆黑的走廊，而樓梯口的緊急照明燈對著大型的工作室…裡面的燈還開著，Huh，而且有個負責任的…

『Taylor』Brian含著指責的口吻嘆了嘆氣，挑眉盯著趴在高大桌子，頭還枕在胳膊上睡著的年輕人

接著走近，擰著他淡藍色毛衣的領邊，溫柔地拉拉想把他叫醒，但這男孩只是扁扁嘴，將臉更偎進肘部。然後Brian輕拍他的手，可Justin還是微微抽動自己的手，嘟噥著。Brian猶豫了片刻後，慢慢捋了捋Justin蓬亂的頭髮，見他沒有反應，又捋了一次

 『嘿！小鬼，』手指穿過淡色的柔軟髮絲，『快醒來。』

一見到Justin顫了顫眼睫毛，立刻用力把他的腦袋向後拉，而Justin的手則交疊置在胸前，看上去相當茫然

迷濛的藍色眼睛顯得很困惑，『Bri…Kinney先生？』

『你打算買下這間房間和廣告板嗎？』

『抱歉，我…我想我是太累了…才睡著的。』Justin揉了揉眼睛，懶洋洋地眨眨眼

『我們付給你的薪水還沒高到要你投入這些時間，Taylor』他的口吻幾近責怪

『起碼我是在工作…』小金髮打著哈欠反駁

『到凌晨兩點，還真是讓人敬佩啊，但如果你明天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，對我來說可沒有任何好處。』

Justin點點頭，找尋包包，『你說的對，我現在立刻就回家，我保證。』

Brian盯著他收拾東西，穿上外套，搜尋錢包裡的零錢，不懂自己為什麼要看著這孩子做這些事。Brian說服自己只是要確定他會回家而已，但是…在內心深處，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對Justin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多大興趣

『好了，我要打電話叫計程車了，那，明天見囉，Kinney先生。』他困倦地說，懶懶地揮了揮手

『嘿！等一下。』Brian叫住他

Justin轉過頭

『如果你願意等十分鐘，我就能送你回家。』Brian主動提議，同時在心理咒罵自己的口氣太溫柔

不過Justin笑了

『那真是太好了，我在這裡等你。』

Brian點了個頭，離開美術部門去收拾東西。喔，反正剩下的時間也沒必要留在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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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一起前往停車場，Justin喜歡與Brian之間的沉默，喜歡所有的一切

踏在大理石與混凝土的腳步聲，兩個人偶爾發出疲倦的嘆息

微弱的光芒與漆黑的陰影，刺眼的橘色街燈跟停車場的光線

甚至是味道…大樓消毒後的乾淨空氣，停車場的汽油味以及排放的廢氣

他都喜歡

Brian手伸進昂貴大衣的口袋裡，最靠近他們的停車場，一台Corvette發出嗶嗶聲，接著車頭燈閃著光。然後他拿出鑰匙，按了另一個鈕解車鎖，再朝著乘客座的車門點點頭，好像Justin不懂要怎麼上車似的

沉默繼續在密閉、昏暗的皮革跑車內發酵，Justin不是盯著窗外，擔心何時該說出接下來該走的方向，就是望著光線在Brian臉上瞬間即逝，不過隨即Brian幫他做了決定

『往哪走？』

『North Front，自由大道的街尾。』

『那不像是匹茲堡的Taylor人會住的地方。』Brian漫不經心地說

『那是我的公寓，我和我男友Cody住在一起。』Justin淡淡地解釋，藝術家的目光掃過Brian繃緊的下巴，以及他的手因抓緊排檔而顯得利落分明的肌肉線條，Justin真想畫下來

『我還沒見過Cody。』Brian對這話題似乎感到坐立不安

『你想見他？』

『不怎麼想。』他用種可笑的腔調回答

Justin靜靜地笑了，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樣。』

當車子在紅燈前停下時，Brian看了他一眼，『喜歡？怎樣？』

『那麼坦白，沒有半點廢話。』Justin對他露齒笑了笑，『這是值得讚揚的特質，Kinney先生。』

Brian哼了哼，『我很高興得到你的認同，Taylor先生。』諷刺又溫柔的回嘴，嘴角微微地上揚，Justin渴望能用指尖撫摸他的唇

他肯定Brian的雙唇比Cody還柔軟，因為他的手就是。Justin想起和Brian第一次握手，現在好想好想再握一次

『我們到了，自由大道的街尾，North Front，現在呢？』

Justin透過擋風玻璃指著，『那棟磚塊建築，在兩條街的後面，看到了嗎？』

Brian點點頭，加快速度穿過兩個黃燈後才緊急煞車

『總共是11塊。』Brian的舌頭抵著內頰說

『拜託，你才應該要付我錢，因為我這六分鐘陪伴讓你很開心。』Justin揶揄他，並收拾腳邊的東西，然後打開Corvette的車門。圓頂的燈垂在半空中，發出神秘柔和的光線照亮Brian的臉龐

是Justin的想像嗎？Brian的表情幾乎…帶著不捨，靦腆的可愛？

不過沒多久自負、堅強的面具又回來了，Brian伸出手，溫柔地推了推Justin的肩膀，把他推出去

『Yeah，Yeah，隨便啦，小鬼，快下車。』

Justin彎著腰爬出去，閃給Brian一個大大的笑容，並說了句『明天見』，然後用力地砰的關上車門

他很努力地要自己別回頭看Brian離開，偏偏就是做不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