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十六章 為什麼

『早安，』翌日早晨，隔壁鄰居的風鈴聲與Lindsay充滿歡樂的聲音出現在家門口和Brian打招呼，『昨晚在費城會開的怎麼樣？』

上午十一點的陽光斜灑入窗，一切顯得金黃又無邪，Lindsay坐在沙發上對著他微笑

『Long、hard』Brian嘟噥著回答，想起了Justin的身體和一連串的早安吻，『還不能休息。你去看醫生，他怎麼說？』

Lindsay起身，手放在背後撐住自己和巨大的肚子，『很順利，醫生說從現在開始，寶寶隨時都會跑出來。』

她偏著頭望著他，期待一個吻或是某些類似丈夫似的招呼方式，但Brian只是用手順了順她的頭髮，再越過她走到廚房，查看桌上的信件，Lindsay步履蹣跚地跟在他身後

『工作有問題嗎？』

Brian對那句話裡的關心和愛稍稍閉了一下眼睛，而她靠在吧台旁微笑，小心翼翼地凝視著他

『只是我新來的混蛋上司而已。』他聳了一下肩膀，將垃圾信件都進垃圾筒

『嗯，先忍耐一下，尊敬他、聽他的話，之後他也會這樣對你的。』

她轉身將盤子放進其中一個儲櫃裡，Brian卻回了一句『不。』嚇了她一跳

『什麼？』她挑起完美的眉線，『不，什麼？』

『不，我不要再讓他把我當狗一樣地到處踢著走。』

『親愛的…』

『Lindsay，我想自己開公司。』

她張大嘴，難以置信地笑了笑，『你是不是…瘋啦？』

『怎樣？』Brian站起來喊道，『你就不能…支持我嗎？』

『你打算要用什麼來付你創業的錢？』

逐漸升高的音調和尖銳的爭論口吻讓Brian皺起了眉頭。她柔和圓潤的身形沐浴在陽光裡，反射在廚房的吧台上的身影卻是個憤怒的女人與震怒的妻子

『我有錢，Lindsay，你應該知道，你正拿它來付你的婚禮。』

現在這句話激怒她了

『也是你的婚禮，Brian，如果你不記得的話。』

Brian繃緊下巴，揉了揉後頸，『隨便啦，我想說的是…我做得到，我有錢，我要開間自己的廣告公司，一開始會很辛苦，但我知道—我他媽的知道—我做得到。』

他覺得熱情洋溢，沒有束縛，在內心深處感覺到Justin的支持和鼓勵…機智的言語、爽朗的笑聲…Justin說出了沒有人會說的話，說出了Brian希望Lindsay說的話

『Brian，你沒辦法在賺到錢之前就擔起一開始的成本開銷的，就算你真的要這麼做，我們還要考慮孩子，還有婚禮，還有一個家庭呢！Brian，為什麼你偏要選在這個時刻決定犧牲這一切呢？我是說，有那麼多需要捨棄、需要去做的事，你卻只想著你的事業，而不是考慮你的家人，我們都是你的未來啊！Brian！』

Brian試著別對她說的話感到憤怒，試著別像他爸一樣，每當媽媽一開口說話就怒斥她，要她閉嘴

可是他真的覺得有條套索把他套住了，越套越緊、越套越緊、越套越緊

『我現在…我現在要為我的…家庭犧牲。』Brian勉強才說出這句話，他從來都不曾在完整的家庭成長過，而現在他卻必須成為其中的一份子？一個丈夫、一個父親、一個負責任的大人？

為什麼當Justin對他笑時，曾經存在心中的那股惶恐現在又再度膨脹起來了呢？

Lindsay拖著腳走向他，雙手握著他的手，那麼柔軟又纖細

『當你向我求婚，當你要我搬進來住，當你決定要做這孩子的父親的時候，你就擔起了對這個家庭的責任，這就是現實…而現在我看不出開公司的重要性，對我們生活的必要性。所以我請求你，』她眨了眨眼，眼眶溢滿淚水，『我懇求你，把這想法先放到一邊，等到眼前所有的事都穩定後，我們再來考慮它，好嗎？Brian。』

Brian瞪著她，覺得自己所有的戰鬥本能都停擺了，就像小時候一樣、就像看著Justin被救護車送走一樣…難過，想要陪他，卻偏偏知道他媽的自己有留下的責任

『Linds，我想要–』跟他走，待在他身邊，我想我愛上他了，Linds

但他沒有說出口，而她也沒有理解他句子一開頭的錯誤

『我知道，但現在該是你成為一家之主的時候了。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，準備好…這孩子隨時準備好出來了，』她微笑地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腫大的硬硬肚皮，『你的孩子。』

她是對的

而Justin，離他遠去了

**

『我來接Cody Bell。』

警察抬起頭，含著品頭論足，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他再哼了哼聲，朝著最後方某個女警點了個頭，她注意到後便向前跨步—微笑，接受…雖然還有一點點同情

『Bell先生正在向看守人拿他的東西，大概再一分鐘左右就會出來了，』她對Justin說，『如果你需要的話，可以坐在這裡等。』

但Justin並不想坐下。Cody走出拘留所的牢房，生氣地和Justin說句哈囉，注意到恐同的警官正在看著他們兩個，因此手臂環上Justin的肩膀，在他的頸子留下一個濡濕又挑逗的深吻，目光再瞥向那位警官，才帶著Justin走到大街上

『搞什麼？Cody』Justin低吼，甩開男朋友的手臂，『我不是你的玩具。』

『喔！拜託，我只是給那個條子一點顏色瞧瞧，你不知道，他是個混球。』

『是喔！那又是誰花了一整個晚上待在拘留所的？』Justin挖苦地說，往公寓的方向快步走，在市中心約五個路口遠

『喔！去你的，我很驕傲我坐牢，和某個異性戀傢伙打了一架，你應該來看的，Justin。媽的真不可思議，我把他打得慘不忍睹。』Cody拖著腳走在他身後，手臂誇張地揮舞著，講述他的英勇事蹟，『他沒想到同性戀打架也能這麼狠，不過，天呀，他一倒在地上流血時，就會相信了。』

Justin停下腳步，瞪著Cody

『這就是你以後想要做的事？』

Cody也停下步伐

『什麼？』

『是不是？在健身房工作、為立玻璃的新形象、痛打每個不吸陰莖的男人？』Justin雙手插進口袋裡，不管風如何吹亂他的頭髮，直直盯著Cody，不懂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把過去三年的時間都花在他身上。Cody的憤怒、狂暴與憎恨燒毀了所有的一切

『我他媽的不想在大街上和你討論這個問題，Justin。』Cody走到Justin的前頭，腳步顯得僵硬、憤怒

兩個人沉默地走回公寓

Justin脫下外套，走到冰箱，極度渴望能找個東西分散掐死Cody的念頭。天呀！他真希望Brian沒有抽光他全部的菸

『見鬼的，這是什麼？』Cody透著冰冷的語氣，從地板上撿起一條明顯是Gucci的皮帶

Justin看了一下皮帶，又看了一下他，再看了一下他的手，最後回到現實狀況

『一條皮帶？』

『一條Gucci皮帶，你買不起像這樣的東西，媽的，是，誰，脫下他的皮帶，丟在我們家—還忘了帶走？』

Cody又狠又快地將皮帶扔向Justin

Justin接住它，猛地把它甩在吧台上

『你在拘留所的時候，我和某個人搞上了。』他簡單明瞭地回答，喝了一口Dasani礦泉水，捏緊手中的藍色塑膠紙，要勇敢要撐住要堅持

Cody聳了聳肩，尖銳又諷刺的口吻，『對，很好，是怎樣，說好我們不能在我們的家幹其他人！』

『別對我大吼大叫的，聽著，我知道，我沒有遵守規定，但他媽的，Cody，我們之間早就出問題，不對勁了。』

『那他是誰？』他問的稀鬆平常，令Justin寒毛打顫

『不關你的事。』Justin挑起眉

Cody冷冷地笑著，漫步走進房間，『Hmmm，新的綠色床單，所費不貲啊，還沒有換掉。房間的氣味也還在。』

該死，Justin就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麼

『Gucci皮帶、昂貴的綠色床單，加上你總是一直工作個沒完等於…』他忍住最後幾個字，Justin撇開目光，雙手交叉地抱在胸前

『你所謂的上司，是嗎？這幾天認真工作卻得不到報酬，所以你不得不色誘這個傢伙，讓他幹你緊緊的小屁股好向上爬。』

Justin的腦袋閃過Brian蓬亂的頭髮滴著汗的畫面；他的唇含著最後一根菸的模樣。當兩人相擁一塊醒來時，他親吻Justin的方式，下巴有微微刺刺的鬍渣，還有聞上去染有彼此味道的肌膚

『那不是我和他上床的原因。』

『那是為什麼？』

是Brian的聲音，他的眼睛，他的談吐，他的笑容，他的身高，他的機智，還有他纖細堅硬，血肉之軀底下的心跳

『因為我在乎他。』

Cody對他的話半笑半懷疑地嗤之以鼻，口中喃喃自語“Brian Kinney”這個名字

不再和他說一句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