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二回

回到家時，答錄機裡已有一通他的留言，說得飛快，『嗨！Brian，我只是想再謝謝你願意聽我說話－還有…滿足我。另外想給你我的電話，萬一你要聯絡我，可以打…』全新的號碼，他肯定搬出Debbie和Ethan那，『如果你忘了，也可以打我手機，最後再謝謝你，希望很快再見。』

我還有工作要忙，時間也還早，所以坐在電腦前，忘記Justin。要清空思緒並不難，因為我的感覺早已麻痺，習慣成自然。做完工作，和Michael講完電話－他還是幾乎每天來電確認我是否一切正常－然後吃顆蘋果，洗個澡

直到關燈躺在床上，才開始回想剛剛的偶遇。我就這樣把他留在那裡，留在停車場，就算天色已晚，也沒想過要送他一程。他似乎也沒有要我送的意思

我不確定此刻的感覺，所以讓思緒微微奔馳探險，做好準備迎接定期造訪的自我懷疑與自我厭惡，但是這兩種情緒卻沒有浮上心頭。感覺似乎就跟剛剛在停車場一樣。Justin是個大人了，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，雖然我不相信他會就此罷手，但我已明白表達自己的立場，沒人能說我誤導他。他就像其他成年人一樣有權做決定，而當事情發展不如預期時也能隨時改變心意

我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答應，為什麼會接受他的提議。生氣？報復？怨恨？慾望？

全都不是

事實上我想自己會答應是因為眼前的條件可以接受。他什麼也不求，我也沒打算給，就是這樣。我不想去分析他的動機或是自己的，就這一次，一切看起來似乎很簡單，也許也會這樣簡單下去

我閉上眼，進入夢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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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滴答地走，自從Justin在Rage派對上離開後已經過了九個月。我上班、出門、和朋友小聚、找一夜情、上健身房。Michael大多時候都在家陪Ben，Ted和Emmett仍然如膠似漆，所以有種往日時光不在的感覺。可是沒關係，我才不稀罕，反正想要人陪時身邊總是不缺。Michael還在照顧我，而我也有更多時間陪Gus跟Lindsay

一開始，有種感覺，這些傢伙在留意我的一舉一動，輪流盯住我。也許是怕我會做傻事，染上毒癮或是性愛成癮，就像回到之前Justin被棒擊後的那陣子。不過發現我竟然很快就重新振作繼續生活，他們大概有些意外，或是失望，還以為能看見我失控就此一厥不振。老實講，不管大家怎麼想、怎麼以為、想要說什麼或是做什麼來拯救我，我都沒感覺。我不需要毒品就已經夠麻木了，才懶得管其他人的想法

好吧！我承認一開始並不是這樣。在派對結束後的頭幾個小時，頭幾天還是有些情緒。如果放縱回憶，就能感受到一連串的灼痛、狂暴、憤恨、背叛、挫敗…席捲而來。謝天謝地，我終於能關閉大腦，放空心思，將那些感覺隔絕在外，靜待一切過去

然後睡的安穩。不道歉、不後悔。但我還會重蹈覆轍、再為Justin妥協嗎？當然不會，可是我不怪自己曾經嘗試過

除了某些事的確要怪我。不多，肯定不是每件事，只是偶爾面臨排山倒海的自我厭惡，漸漸了解反胃與失眠會緊接在後，甚至還會想起自己曾做過卻難以啟齒的回憶—沒由來的會咒罵某個字、某個語氣、某個眼神、某些痛苦—然後再度被這些情緒給淹沒。這就是後悔的感覺

媽的，別再來了，如果可以，我絕不會再讓自己體驗這些感覺。我要純粹的痛，如果人生避免不了痛苦，那我要乾淨、純粹沒有半點模糊地帶的疼痛，要知道是誰的錯，而那個人最好不是我

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我很訝異就算體驗的人生第一次作嘔恐怖的內疚，仍不懷疑自已當初同意Justin提的條件，事實上，我再度同意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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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不是一開始，而是過了幾個禮拜—大概是停車場對談後的三個禮拜還是一個月吧！還有，他說得對，我的確常常看到他。我開始注意到他會出現在我經常出沒的地點—Babylon、Woody’s、甚至是健身房。但又不像當年他會在每一個地方現身—像個跟蹤狂

不是，這次他就只是安靜的，站在不起眼的角落。坦白說，他不曾試圖靠近、也不和我說話、或是看我，就好像前一分鐘還在，下一秒就消失不見，又或者一直都沒離開。我開始留意他的動態，最後習慣他的存在，不再特別留意。看見時不會意外；沒看見也不會刻意尋找。隱約肯定他不會離太遠

我花了點時間重新適應他三不五時的出現，因為自從他和Ethan離開的那一天，我根本懶得多看他一眼。他收拾好東西，我們尷尬對談，我完全沒有要保持聯絡的意思。去diner時，總是遠遠瞧他—所以知道他還在那打工—但另一方面而言，又對他的生活完全一無所知

或許五個月前有人—不知道是不是Michael？—告訴我Ethan出城時沒有帶上他，但我已經不在乎，根本沒多理

頭一次，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好奇他是否還有上學？現在的經濟狀況如何？但這念頭一閃而過，沒有多想。如果他要我幫忙，就會告訴我

總算，某天，我剛好和Ted、Emmett一起離開Babylon。他們落在後頭還想喝多一杯還是再跳一曲還是怎樣的，只有我逕自走到外頭清醒清醒。靠著巷子前方的牆壁，點了支菸，周圍非常安靜。然後我看見Justin站在對街，困惑的雙眸隱藏在夜色中，不敢看我

我抽著菸，開始思考。Ted和Emmett至少還要再五分鐘才會出來。今晚也沒有引起興趣的貨色，甚至還沒到後室狩獵。原想說要不要回家上網找，不過那太費力，而眼前正好有一個，蓄勢待發，只是在等待指示。我翻了翻白眼，又想了想後，最後看著小心翼翼撇開目光的Justin，他一定看到我對他微微點頭示意

果然沒錯，我一往後巷走，他便立刻跟在後頭。我往下看了一眼，他又跪下來

和以前一樣，他很棒—不僅僅是棒，根本是厲害—也很快。等到Ted和Emmett出來時，他也剛好結束，低語了聲『謝謝你』，然後消失在夜幕中

當晚我也睡得很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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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幾個禮拜，我發現最新的一夜情對象都讓我特別想幹Justin

先前並沒想到，至少沒有特別去想，這幾個月誰知道我那顆麻木不仁的心會想到什麼。但這次我注意到了，也知道要達到這個目的有多簡單

但幹完後，又把這事拋在腦後，幾天後才想起來。當時我人正在家，忙完工作，準備要睡覺，卻又考慮該不該找個人來幹，然後就想到了Justin

他的電話，有抄下嗎？翻了一下電話簿，找到潦草的陌生號碼，看起來還不錯。我思索著要怎麼開口，這樣的舉動是代表投降？承諾？還是未結清的責任？

腦海裡突然浮現他說的『隨時隨地、無時無刻、沒有期限』，又聽見自己告訴他什麼也得不到。他媽的，如果他受不了自己的提議，大可以拒絕。而且他越早實踐，就越快認清一切都是白費力氣，可是至少我今晚爽到了，還能睡的安穩

所以我打了電話，直到話筒被接起才想到他可能有來電顯示，『Brian？』語氣 聽起來像是一直在等待，沒有半點驚訝，沒有半點疑惑

我等了一會，『嘿！』

『謝謝你打來。』他安靜地說

然後我沉默了，根據他說話的口吻，好奇是不是應該要解釋這通來電。但隨即想到他說不會有要求，所以我得先邀情他，『想幹一場嗎？』

『好的，沒問題，我十五分鐘內到。』

他的確很準時。我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住哪，不過肯定就在附近。我按下對講機，開門讓他上來，接著脫衣服走向床

當他進門時我正坐在床邊。聽見他關門上鎖，脫掉鞋子，悄聲一路走到臥室台階。在我的注視下，他有些遲疑，見我沒說話又繼續向前，坐在一旁。從停車場巧遇後，我第一次發現他露出遲疑的表情

『Brian，你要我…』

『脫衣服。』

他乖乖照做，天呀！我又忍不住飽覽眼前風景。瞬間，所有回憶再度湧上心頭。有多少次我們就像這樣，望著他的身體，曾經那麼熟悉就像我的第二層肌膚，想不起來有厭倦的時候

他站在前方等待，我躺在床上稍稍挪到旁邊

他還是和記憶中一樣棒，但卻不一樣。因為他現在只能聽從我的指令，完全沒有機會。喔~他會輕吟—好吧，是一直呻吟—讓我知道他有多享受，除此之外就沒多說什麼，這樣很好。我強悍的要他，不願去想他要什麼、需要什麼、渴望什麼。但我也不殘酷—還是有確認他準備好後才進入—天呀，我發誓他一定早就準備好了—這就是我對他關心的最大程度

結束後，我攤在床上躺在他旁邊，他沒有伸手碰我，只是乖乖躺著，一動不動，保持沉默。等到意識逐漸清醒，開始思索下一步要怎麼做時，他立刻起身

『謝謝你打給我。』感覺到他的唇刷過肩膀，我抬起眼，他已經跳下床撿衣服

『我馬上離開。』他輕聲道，穿上褲子拿著T恤，走前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，『再見。』

我沒有理他，沒有承諾。沒一會，他已離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