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一章 燃燒

「這個世界陷入慾望、貪婪、傲慢與自我膨脹的熊熊火焰中。」—《 錫克教聖典》

三月

Brian很討厭被人放鴿子。當然，雖然是和Michael，一樣是在diner，但他還是會不爽。Brian不喜歡這樣，除非是去吃他最愛的西班牙餐廳馬略卡。不過他是個貼心的好朋友，知道Michael如果吃太辣，會把餐廳弄得多臭，所以他只好刪掉馬略卡，約在diner吃飯

就在等待“麻吉”出現的同時，Brian已經不知道錯過多少豔遇，十根手指頭數也數不清。他其實很自制的坐在位子上，喝咖啡，對他們視而不見，不過還是會讓某些傢伙在經過他身邊時把電話或是名片塞在他手上，畢竟誰叫他是個好人，不喜歡讓人失望。是的，這就是他的理由，沒錯

『告訴淘氣的教授，我說恭喜，只希望他下次單腳跪在地，手上拿著驚喜時，請他…』

『Brian，拜拜。』

『Mikey…等一下！我們晚上還要去Babylon嗎？還是你要身體力行佛教藝術？』但電話已被掛斷，Brian沒聽見回答。現在Michael不只丟他一個人鬼混、在手上戴了一只美美的戒指，甚至還掛他電話！明明電話中，Ben不過是在吸他的屌，根本還沒開幹。哪像Brian能夠一心多用，好幾次有人在幫他口交，或是在幹一夜情的時候，還可以和Michael講電話，完全不必停下速度！媽的，他的兄弟也該對他表現相同的禮貌吧？然而Michael居然想都沒想的就把他甩到一邊，只因為他的超級英雄答應他去哪度蜜月都可以

好吧，Brian才不介意一個人吃飯，但這樣一來，不就沒意義了。他可是為了Michael才放棄已經預約好的西班牙餐廳，結果他的犧牲又換來了什麼？這時，一個年輕的金髮男孩飛快的衝進diner，終結他自以為是的反省。看樣子對方是遲到了，長長的金髮貼在脖頸，又濕又亂。就Brian看來，會遲到只有一個理由，一定是性愛。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。小金髮的翹唇吐著急促的呼吸，一邊將圍裙綁在腰上，一邊衝進廁所，沒多看Brian一眼，人就消失了。Brian還眼巴巴的望著那扇門，誘人的翹臀就消失在其後，他暗暗祈禱對方能快點出現

他先前沒見過這孩子，不知道Debbie什麼時候雇用他的。就在這時，Deb從後台走出來，環顧diner，皺起眉頭然後看了看手錶

『在找金頭髮嗎？』Brian對她說

Debbie走向Brian，手插著腰，嚼著口香糖，『你有看見他嗎？』

『他在廁所。』

『喔，太好了！』Debbie面露喜色，『我還在想他會不會不來了。』

『為什麼？』Brian不感興趣的問

『他上禮拜五才開工，然後我排給他的班都超忙的，昨天他甚至輪了兩個班。下班的時候，整個人看起來快掛了。』

『他很年輕，我相信他可以應付的。』

『不只這樣，』Deb說，『要我說啊，這孩子聰明的很，根本不該在這餐館打工，他SAT考了1500分耶。我看到他履歷表上這樣寫，還不趕快叫他來面試的話，肯定是瘋了。』

Brian覺得很搞笑，這孩子來應徵，居然把SAT的成績寫在履歷表上。不過這分數確實很厲害，『真的假的？1500分？』

『對啊，那孩子不但聰明，還是個前途光明的藝術家，念美術系呢！』

『所以他很多才多藝囉！』Brian笑著附和

Debbie用點餐板拍了一下Brian的腦袋，『你離他遠一點，Brian，他對你來說太單純了。』

Brian翻了翻白眼，懷疑那隻小金髮是不是那麼單純，『你到底要不要幫我點餐？』

『我以為Michael和你約在這吃飯，渾蛋！』

Brian沒打算告訴她Michael的“大消息”，這又不干他的事，而且他很確定要是告訴Debbie他被放鴿子的原因，Debbie肯定會興奮的放聲尖叫。他才不想把耳膜震破咧

『他中午有工作要忙。』燒幹也是一種工作，對吧？！但對那些不會立刻想到這方面的人來說顯然不是

『那你就帶午餐去找他啊！』Debbie堅持道

『Ben有帶了。』某種午餐

Brian沒看見那個小金髮從廁所出來，但突然間他人就站在Debbie後面。他朝Debbie點點頭，Debbie轉身看他

『Sunshine，你還是決定來了。』

Justin現在看起來像樣多了，他把頭髮梳整齊，微微勾在耳後，圍裙俐落的綁在腰際

『當然。』Justin淺淺一笑

『嘿，我們今天沒那麼忙，所以應該不會像上禮拜那樣那麼誇張。』

Debbie把點餐板遞給他，『你先幫他點餐，我去休息了。』

『好的。』Justin終於正眼瞧著這位坐著的客人。這個人很特別，相當有魅力，讓他下半身立刻硬了起來，就連看最A的A片也不曾這樣。『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？』謝天謝地，他的聲音還算冷靜

Brian微微揚起嘴角，近距離的觀察他。他很漂亮，Brian並不常用漂亮這個形容詞，當然更不會用來形容男人，尤其是他想幹的男人。但這個小金髮配得上漂亮二字。『我要今日特餐，不加美乃滋。』

Justin迅速記下，慶幸有藉口能稍微避開那雙炙熱的凝視，『要喝什麼嗎？』他頭也不抬的問

Brian舉起從進門到現在Debbie給他的水杯，『水就好。』

Justin對他笑了一下，『好的，我等會幫你倒。』他環顧餐廳，只有三個客人。『應該不會太久。』

『好的。』Brian完全不在乎他的火雞三明治要等多久，只要有那片完美渾圓的翹臀可以欣賞就行了

他心想，也許被Michael放鴿子也沒那麼糟糕

**

Justin先後幫兩位客人點餐，收拾三桌的空桌後，廚師按了出餐鈴，表示棕髮帥哥的餐已經做好了。他拿菜時，Debbie正好休息結束

『別讓他給你找麻煩，Sunshine。』她說

『嗯…好的？』Justin不覺得那個男人像是麻煩

『我從小看他長大。』 Debbie又開口

Debbie曾在Justin到職的第一天向他介紹Michael和他的男朋友，還有另外兩個人。雖然他們都很有禮貌，但Justin忘了他們叫什麼。Justin把Debbie的話謹記在心，謹慎的走到Brian桌邊，『你的餐好了。』

Brian看了一下盤子再看著Justin，『好香！』

『請慢用。』Justin迅速走到他後面那一桌幫客人點餐

Brian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卻被滿嘴的芥末給嗆到。他嗆到乾咳，醬汁滴得盤子到處都是。他把食物扔回去，弄得三明治一半在盤子一半在桌上。『搞什麼？』他嘟囔道，捏起最上層的麵包，檢查沾滿芥末醬的噁爛三明治

Justin才剛幫Brian後面那桌女士點完餐，馬上回頭處理他的抱怨。『三明治有什麼問題嗎？』

Brian抽了一堆餐巾紙，不爽的瞪著Justin，『媽的不要美乃滋，不代表我要一堆芥末醬。』

Justin望著對方擦掉火雞肉上的黃色醬汁。桌面一團凌亂，他覺得很抱歉，『你要我請廚師重做一份嗎？』

『不用！』Brian火很大，把濕綿的紙巾用力扔在桌上，『趕快弄一弄就好！』

『好的，』Justin兩手抓起滿桌的紙巾，『我真的很抱歉…』突然間，熱像野火般從他的手快速竄到他的喉嚨。Justin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，可他沒有時間阻止或開口叫救命。他喉頭發緊，同時發燙的雙手開始腫脹起水泡，紙巾紛紛掉落在地。“糟了！”他脫口而出，急忙抓著喉嚨，努力吸入空氣

Brian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，等到他回過神時，Debbie已經坐在他對面，陪在Justin旁邊，握著他的胳膊。『沒事的，Sunshine，慢慢吸氣，孩子。』

『媽的怎麼回事？』Brian跳起身，見這孩子大口大口的喘氣，臉色發紫

『Brian，收銀台下面的架子！黑色箱子，有他的注射器。』

店裡的客人和服務生漸漸注意到這場騷動，不自覺上前圍觀，擋住Brian的路，迫使他跳過吧台。不一會他找到了箱子，趕緊跑回去，並對著鬧哄哄的人群大喊：『媽的，快後退，你們看不出他需要空氣嗎？』

Justin覺得自己慢慢失去意識，他的視線模糊，體溫彷彿飆到一百度，疼痛自他的雙手、他的手腕、他的脖頸向外延伸。他拼命保持冷靜、拼命呼吸卻吸不到足夠的氧氣。而Debbie抱著他劇烈抽搐的身體，撥開他臉上的頭髮，而他臉上滿是汗。一切如同慢動作般，無論聲音刺耳與否都已漸漸消逝。淚水也模糊他的視線，幾乎認不出跪在眼前的人是Brian

『要怎麼做？』

『打進他大腿。』Debbie下指令，『直接連牛仔褲插進去。』

儘管Brian因為緊張，手不停顫抖，但他仍將針頭刺進小金髮的大腿

Justin感覺到粗刺的針頭注入，猛的彈跳了一下。雖然他還是有過敏反應，不過知道體內已注入腎上腺素讓他多少冷靜了些

『等十秒後再拔出來。』Debbie提醒道，然後對其中一名服務生說：『你們是在看什麼啦？』又對另一名客人說：『還不叫救護車！』

**

他曾經因為染髮差點送掉一條小命。每次Justin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很好笑，他居然在染Daphne的頭髮時差點死掉！太可笑了，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活了下來，大概也很難相信

過敏發作時，他根本還沒開始染Daphne的頭髮，他只是在調染髮劑，準備用挑染讓她的髮色呈現閃亮光澤。再過幾天他們就是高一新鮮人了，Daphne想要煥然一新的造型。結果Justin錯過了開學頭兩個禮拜的課，待在醫院吊點滴，做進一步觀察

最慘的是他必須忍受143種不同的針扎測試，來確認他從八歲可待因過敏發作後，是否還有其他的過敏。不過染Daphne頭髮過敏也算是好事，因為他顯然又多了13項會引發過敏的東西，累計總共21項。好險自那次意外後已經過了八年，定期的過敏檢測並沒有什麼新發現，畢竟他的過敏已經讓他活得夠辛苦了

而今這份過敏清單上又要多加一項

但不是這樣就結束了。喔不，現在他的手肘以下整個被繃帶包著，癢的不得了，而且因為手指頭腫大，指甲相對變得超迷你，他看了就覺得噁心。可是身體的傷痛還遠遠不及內心的擔憂。他已經窮到快被鬼抓走了，接下來有好一陣子也不可能工作，甚至學校那邊…期末作品的進度會落後多少，他連想都不敢想。這時間點上簡直糟到不能再糟了

Justin給 Debbie緊急聯絡人的電話是他母親的手機，在國外根本打不通。所以在他好不容易能呼吸後，趕緊告訴Brian妹妹的手機號碼。然後一到醫院，救護人員移開他的呼吸管，護士拿著電話到他耳邊，讓他向妹妹解釋目前的狀況。儘管Molly才十四歲，沒辦法做什麼，但她可以打到母親住宿的飯店留言，告訴她自己在哪家醫院，回來時就能連絡

Justin很肯定自己毀了她的蜜月，偏偏他別無選擇。一旦媽媽發現沒有人能照顧他，一定會坐最快的班機從巴黎飛回來。而Daphne去了加拿大參加姐妹會的聚會，Molly則因為媽媽出國而暫居爸爸家。就算這一切是他一手策畫的，也不可能再糟了。這就是藝術家的下場，他暗暗心想

後來他接到Debbie的電話，不知道她從哪得知他的病房。她說Brian會在醫院陪他直到她下班過去。即便Justin說了好幾次不用麻煩了不用過來了，但Debbie非常堅持。怪就怪他前幾天告訴Debbie他母親現在在歐洲度蜜月，因此她絕對不會讓受傷的他在沒有“母親”的陪伴下，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。他掛斷電話後，便請護士去找Brian

**

Brian不敢相信 Debbie竟然讓他內疚到和那個小鬼一起上了救護車。途中，他得知這孩子叫Justin Taylor，今年二十一歲。救護人員在他的皮夾裡找到過敏卡片，上面列了21種過敏原。現在Justin得換張新卡了

Brian雖然沒看過自己的過敏卡，但他想大部分的過敏反應應該不會像Justin這個新的過敏反應那麼嚴重。疹子如火燒般迅速從他的指尖竄到手肘，若事發當下他還有意識的話，大概會痛到尖叫吧！好啦，他是對Justin有一咪咪的愧疚。這孩子是藝術家，也是服務生，如今卻無法使用雙手，除非等到腫脹和疹子消退。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要求Brian浪費美好的星期天下午待在醫院吧

『他會沒事的，那不過是過敏反應。接下來醫院會監控他的狀況才會給他出院。』他用付費電話跟Debbie連絡讓她放心。其實他根本不必再打給她，因為她說她已經和Justin通過電話，所以大概比他還了解Justin目前的情形。他只是希望Debbie快點來醫院罷了

『Brian，他差點死掉耶！』Debbie大喊，『我聽他的聲音簡直糟透了，他可憐的母親又在巴黎，除了她之外根本沒人可以照顧他。』

『這又怪我囉？！』

『就是你和你該死的卡路里，你就不能好好吃一頓飯嗎？』

Brian把電話拿遠，揉揉耳朵，再把聽筒移到嘴巴，『我說我不要美乃滋不代表廚師能任意添加芥末醬，』Brian抗議道：『而且，你的服務生在打掃時都要帶手套啊！』

『我看到你像小孩子一樣的亂丟紙巾，』Debbie氣呼呼的指責，『本來可以好好處理的，可你非得表現得像個混球。』

『Kinney先生？』

『嗯，這不是我的錯，要怪就怪廚師吧，或者怪Justin，他早該知道…』

『他早該知道！』Debbie咆哮，『我告訴你…』

『Debbie我得掛了，護士在叫我。』Brian看了一下那個穿制服正在喊他的女人。『Kiki上班後就趕快過來，我不想整天待在這。』

『我已經跟Justin說我會過去，』Debbie氣呼呼的說，『碰到這種事，我才不會丟他一個人，你最好別對他太過分。』她警告道，『這孩子嚇壞了，想想換成Gus，你會怎麼做？』

Brian翻翻白眼，『拜，Deb，快點過來，不然我不知道我還能在這待多久。』說完便掛斷電話，走向護士。『我是Kinney，那個他…嗯，Justin怎麼樣了？』

『Justin沒事了，不過我們會再做些檢測，觀察他接下來二十四小時的狀況。之後他應該就可以回家了。』

Brian在前往醫院的救護車上自我介紹過，他不停說話讓Justin保持冷靜。救護人員也鼓勵他，請他繼續說話保持Justin的注意力，並趁機幫患者注射靜脈。由於Justin整隻手腫得太嚴重，因此要找到靜脈注射不僅麻煩也很費時。而Justin也嚇壞了，一直要Brian陪著他，雖然醫護人員同意但醫生並不允許，所以Brian只好在外面等

『你可以見他了。』護士比了比手，『直走到底，他在101號房。』

儘管Brian完全不介意待在候診室等到Debbie來，可是他有一點點愧疚，畢竟這件事他也有一點錯，於是他對護士點點頭，往護士指的右邊長廊走去。他一走到門邊，就聽見Justin激動的嗓音穿過門縫

『Lark醫生，我告訴你了，我不需要做什麼過敏檢測，我也不需要在醫院過夜。你們跟我收的錢幾乎是我一學期的學費，我付不起。』

『Taylor先生，這些不是預防…』

Brian走進病房，打斷醫生的話，『錢我來付，不管他要做什麼測試，儘管做。』

『不用你付！』Justin倒抽氣，全身坐挺。『我根本不認識你。』

『那你幹嘛要護士叫我來見你。』Brian不解Justin為什麼要生氣

『因為我聽說你一直在外面等，我想要告訴你若你有事可以先離開。』

Lark醫生一頭霧水的看看Brian再看看Justin，又轉頭看著Brian，『我很感謝你願意幫我的病人付醫藥費，但我必須請你尊重他的意願，請你離開病房。』

Brian才不想待在這，而且他也很討厭眼下這尷尬的狀況，因此他迅速轉身準備閃人

『等一下，』Justin出聲，『我還沒謝謝你。』

Brian嘟囔著回頭，『謝什麼？』

『謝謝你救了我，』他停頓了一下，對Brian微微笑，『謝謝你願意幫我付醫藥費。』這是相當善意的舉動，不過Justin不打算接受。他可以想像Brian Kinney會期待他怎麼回報，但他絕對得不到

『我沒救你，救你的是自動注射器。』Brian深吸氣，『還有，我的提議仍然有效。』

『我不想打斷你們，』Lark醫生諷刺的開口，『可是我們要安排你住院，因為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你很有可能會發生過敏性休克。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安排，還是堅持要回家，那按醫院的規定，我們將不會在醫治你，也不會開腎上腺素自動注射器給你。』

Justin覺得自己一團糟。醫生的警告只是讓他更火。還有Brian，基本上Debbie已經警告他別太靠近這個人，但這個人卻陪他到醫院，就某種程度上還算關心他。 這位“棕髮帥哥”， Justin私下給他的稱呼，甚至願意付醫藥費。就連他打給Molly說自己在醫院，他的父親都無動於衷

他不希望醫院將他列入黑名單，畢竟他可能還有其他的過敏反應，也很有可能回家後會有其他的併發症。當然家裡是還有注射器，那台快破的爛車上也有一支，但若是再來一次休克，短時間內注射器可能也沒用。他需要高劑量的腎上腺素，只有醫院才能開給他。Justin別無選擇，只能乖乖聽醫生的話

『好吧，我今晚會住院，但我不需要他，』Justin舉起纏緊繃帶的手指著Brian，『付帳單。錢的事我會再想辦法。』

『你的醫藥費可以稍後再討論，Taylor先生，我只是來治療你而已。』他開始解開Justin左手臂的繃帶，Justin疼的發出嘶嘶聲。『該讓你皮膚透透氣了。我不懂為什麼救護人員要把你包成這樣？』

隨著繃帶被解開，Justin眨眨眼，眼眶浮現淚水，『我也不懂。』他痛的哼了哼聲，垂下目光，避開Brian與醫生的目光

Brian站在一旁，他皺著眉頭，望著Justin裸露的手與胳膊，狀況比在救護車上還嚴重。他白皙柔嫩的手臂現在又腫又紅，像曬傷一樣，而且佈滿膿泡，還有膿緩緩流出。讓人很難相信不過是碰到一點芥末，居然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

『你覺得會留下疤嗎？』Justin害怕的問

醫生把繃帶扔進垃圾筒並搖搖頭，『看起來只有傷到肌膚表層。接下來一兩個禮拜可能會有像曬太陽後的脫皮現象，但一定會好的。』

『我覺得好痛，』Justin坦承道，『而且好癢。』

『我建議你不要抓它，』Lark醫生開口，『我會開一些不會讓你過敏的止痛藥，不過得等到檢測結束後。我現在先幫你安排時間，等會護士會進來幫你換到住院病房。我們待會在那見。』

Justin癱靠著枕頭，『好的，謝謝。』

『不客氣。』Lark醫生離開時經過Brian身邊，對他會意的笑了笑

Brian看著Justin躺在病床上，心中揚起一股強烈的懊悔與自責。儘管他說要付醫藥費這個舉動很戲劇化，但Justin真的很勇敢。要是換成他用日曬機被曬傷，皮膚變得跟Justin現在這樣紅腫，他肯定會抓狂得像個王八蛋。『那…我要去打電話給Debbie，和她報告目前的狀況。』Brian聽到自己的畏顫顫的聲音簡直快氣死了

Justin嘆了嘆氣，『喔…好的，謝謝你陪我。』

『Yeah，再見。』

『再見。』Justin倏地閉上眼，而當他再睜開眼時，Brian已經走了

**

兩個小時又三十二分鐘後，Justin被轉送到三樓的病房，Brian還守在醫院，表達Debbie說的關心。是的，Brian關心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小金髮。他怪Debbie也怪自己，誰叫他一開始要陪Justin進醫院

Brian在吸菸區，拿著手機和Debbie講電話並且來回踱步。『Deb，我還有事要忙，Justin完全不需要我在這。』

『那是因為他在故作堅強，他當然希望有人在那陪他。』

『一個他不認識的人？』Brian憤怒道，『我人甚至不在病房。』

『總比沒人好，Brian，如果他需要你，知道你在醫院就夠了。』

『你怎麼知道？你才認識他一個禮拜而已。也許他其實想要一個人靜一靜。』

『他才不會想要獨自一個人，他不過是個孩子，今天才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。他需要知道有人關心他，我很快就會過去，所以…』

『Yeah，你一個鐘頭前也這麼說。我等他等到檢測都做完了，為了表達支持，我還是繼續再等，甚至還說要幫他付醫藥費。』

『你要幫他付？』Debbie的口氣聽起來相當意外

『對，但他拒絕我了。』

『當然他會拒絕你，Justin是個認真工作、自尊心很強的人。我很懷疑今天要是換做是你，會不會接受對方的好意。』

『Debbie，他兩隻手到手肘都起了膿泡，就像曬傷一樣，還腫起來了。所以除非痊癒，否則他根本沒辦法工作。』

『你剛剛怎麼沒有告訴我？』Debbie倒抽氣，『他都沒提到這個，我以為注射後應該會消退啊！』

『我以為我說了，』Brian嘟囔道，今天說了這麼多，他也不記得什麼告訴了Debbie，什麼沒有

『對他好一點，Brian。』

『我根本沒在病房裡，這已經對他夠好了。』

**

二十七分鐘後，Brian決定走人了，不管之後Debbie要怎麼當面數落他。幸好，這時候他看見Debbie急沖沖的跑進候診室

『Deb！』他大叫

『他在幾號病房？』Debbie轉身問Brian

『314號房。』

『好險我在會客時間結束前趕到了。』

Brian也很高興她趕到了，這樣他就可以閃人了。『我下個禮拜會到外地出差。』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提這個，他並不常向Debbie報備他的行程

Debbie奇怪的看著Brian，那眼神令人不解，並抱了抱他，『謝謝你留在這，Brian，你還是有希望的。』

Brian掙脫她的懷抱，揮揮手，轉身走向醫院長廊，『希望？』他粗聲低語：『呵呵。』

**

意外後的隔天，星期一，Brian就飛到達拉斯，出差這段期間他沒跟Debbie或匹茲堡的任何人連絡。在達拉斯待四天後，他又飛到聖地牙哥處理一個客戶，在那停留了一個星期仔細檢閱客戶的最新併購案。之後，他接到Cynthia的電話，說紐約的客人有問題，直到昨晚才想出解決方案。出差這段時間他完全沒想過Justin Taylor，可是當他回到匹茲堡，一下飛機就立刻想到他了

**

Brian很不爽，因為整個早上他腦子裡都是Justin Taylor，讓人很怒。到了中午，他開始擔心那個孩子，不知道他的媽咪有沒有提前結束蜜月，乖乖回來照顧這個寶貝兒子。關於Justin的後續狀況，他只知道這部分。他氣自己所知甚少，而每次想到這就更不爽了

又不是說Brian沒資格知道Justin康復的情形，畢竟可是他救了那個孩子，對吧？！所以難道不該讓他知道過去兩個禮拜的情況嗎？

**

Justin復原的速度比醫生預期的快得多。頭幾天他的手幾乎不能用，真的很恐怖。他媽媽到他的租屋處，準備了一個星期的早餐、午餐和晚餐，讓他在雙手不便的情況下方便進食。Jennifer試著保持平常心，Justin很感激這一點，但他還是很抱歉，在母親正要享受新婚燕爾之際卻不得不因為他中斷蜜月之行

兩天前他已經回到diner，現在手只有一點點腫而已。儘管仍有些不方便，不過點餐收錢還算容易。Debbie堅持若有客人點芥末料理，Justin就不必服務，她或其他服務生會負責端過去。她明白他這段日子都沒有收入，所以向他保證身體好了後仍可以回來繼續打工。這也是Justin休養期間不必擔心的事。後來回來時，Debbie沒排他的班，直到他保證自己真的完全沒事了才開始上工

過去兩個禮拜，Justin常常想到Brian，不過和Debbie通電話、或和Brian其他朋友聊天時卻不曾提到他。有次Justin不小心偷聽到Michael說Brian出差去了。他覺得很煩躁，他居然想知道這個男人在哪裡。他根本就不認識他，而且聽大家對他的評價，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想認識他

Brian走進diner，意外看見Justin站在收銀台後方。一被Justin發現，他驚訝的表情立刻換成冷漠的模樣，轉頭看了看用餐的客人，見Michael和Ben坐在某一桌，便朝前走去

『嘿！你回來啦。』Michael用歡迎的口氣說，並起身親了Brian

『看樣子是的。』Brian邊說邊坐在Michael的位置，而Michael則過去和Ben同坐

『Michael說你飛遍了全美國。』Ben喝了口水，『很高興看你平安回來。』

Brian哼了哼鼻，『謝啦，Ben，我還以為你很高興能擺脫我。』

Michael伸手越過桌子，打了一下Brian的手臂，『他當然在乎你。Ben喜歡並且在乎我愛的人，感情就是這樣。但你不懂這種事情。』

『謝天謝地。』Brian翻翻白眼，『那你們挑好日子沒？』

『還沒。』Michael對Ben得意笑著

Brian看著Ben撫摸著 Michael的臉頰，溫柔的親吻他的唇。如此甜蜜的時刻，本該會讓Brian作嘔。可是一見到Michael幸福的模樣，實在很難有噁心的感覺。『你告訴Debbie了吧？』

『廢話，他當然跟我說了。』Debbie突然出現在桌邊大吼，嚇到這三個人。『真要我說，他實在太慢告訴我了。』

Michael縮了一下，『我以為Brian會告訴你。』

Brian不爽的瞪著他

『你先告訴他而不是先跟你老媽說？』Debbie尖聲道

『因為Brian正好在我求婚之後打來。』Ben連忙開口，想緩和緊繃的氣氛

Debbie雙手插著腰，搖搖頭，『Michael，我本來對你有更高的期待！』

這時，出餐鈴響起，廚師大喊，『Deb，上菜囉！』

Debbie失望了看了看Michael和Ben後，氣沖沖的走了

『我還沒點餐耶！』Brian對著她離去的背影大叫

『我們也還沒。』Michael噘嘴道

『你們得等Justin過來才能點餐。』Debbie吼回去，同時端起出餐窗口的兩個盤子

『你幹嘛非得提說我已經知道了？』Brian不悅的低語，一邊四處張望，想找到Justin

『我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』Michael趕緊辯解

『對對對，』Brian嘟囔，『我們談的是你媽，好像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』

『我隔天早上就打給她了，』Michael說，『因為那天我跟你講的時候，已經用完每日通話次數的限制次數了。』

『才不過中午而已。』Ben溫柔的親吻Michael，調侃道，『你難道沒試過阻止他打給她嗎？』

Brian嗤之以鼻，『我早就放棄了。他每天都要享受媽咪的溺愛，不夠的話，就會把需求發洩在你身上。』

『嘿！』Michael抗議，『我才沒那麼糟。』

『別告訴我這就是你一直吸我乳頭的原因。』Ben開玩笑

『我一直吸你的乳頭！跟我媽沒關係！』Michael大叫，感到非常難為情，雙手摀著羞紅的臉，低吟，『喔！天啊！』

Ben偷笑，親吻Michael的腦袋，『你臉紅的樣子好性感。』

這次Brian就想吐了。他轉移目光，看見Justin正從後方走出來，『我們可以點餐了嗎？』口氣不像提問，像命令

Justin低聲抱怨，走向Brian，才剛走到桌邊，Emmett和Ted就走進來，直接加入大家。Emmett跟Michael擠坐一起，Ted則坐在Brian旁邊。Justin開工後，曾和Emmett聊過幾次，這位說話嗲嗲勇於做自己的男人很貼心，對他也很友善。Justin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揚起嘴角

『終於來了。』Brian發牢騷

Justin沒理Brian，反而對其他四個人綻開笑靨，『你們準備點餐了嗎？』

Emmett放下手中的菜單，『我真不懂自己幹嘛要看這東西？菜單從來沒變過！』

『就像你的穿衣品味一樣。』

Emmett瞪著他，雙手摸著身上閃亮亮的螢光綠背心，『謝天謝地。』

『我不是說你有好…』

Ted猛地用手摀住Brian的嘴巴，告訴Justin，『我要雞肉沙拉三明治。』說完後又倏地抽回手，因為Brian居然吐他口水，『噁耶你！』

『你應該要慶幸我沒有開除你。』Brian氣的哼了哼氣

『我今天真幸運。』Ted乾巴巴的回應

Justin草草記下這些人的點單，很失望沒人點含芥末的食物，不然就可以換人上菜服務了。他是喜歡Ben、Michael、Ted和Emmett，但Brian和他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就是讓他不爽。他把菜單交給廚房，承認自己對於Brian完全把他當做一般的服務生這一點感到莫名煩躁。他還以為這男人起碼會問一下他復原的情況，不過顯然他連問都不想問。Justin覺得Brian周遭的人都只看到Brian的表面而已

**

Justin有些笨拙的把菜端上桌。由於他的手指還無法靈活自如，因此Brian的餐盤就這樣匡啷一聲的倒在Brian面前，烤牛肉的配菜灑了一半出來。『抱歉，我再幫你補上。』

大家都等著看Brian發飆，Emmett死瞪著Brian，準備幫小金髮緩頰

『沒關係，』Brian端詳盤中的食物，『反正我也不吃了。』

『你確定？』Justin問

Brian點點頭，『你的手還沒完全好，對吧？！』

Justin伸直手臂，給Brian看看目前恢復的狀況，『只剩一點點腫，但幾乎完好如初了。』

『那也不會痛了？』Brian伸手握住Justin的手腕，檢查他的皮膚

Michael大笑，『你真的有在在乎？』

『他可是陪Justin去了醫院。』Ben提醒Michael

『是啊！可是媽說他一直在那抱怨說要離開。』Michael脫口而出

Justin咻的抽回手，瞇起眼，受傷的看著Brian，『抱歉造成你的困擾，Brian。』

『你不必在他面前說這個吧！』Ted開口，令Brian大感意外

Michael一臉困窘，『對不起，只是…』他抬頭看Justin，『Brian會這麼問，大概是想在勾引你之前，先確認你現在的狀態完美。』

『Michael，』Brian咬牙切齒道，『媽的閉上你的嘴！』

『還是臀態完美？』Emmett開口問，一邊笑，一邊猜想Brian發火是因為被Michael識破他想釣這個可愛的小金髮

『嗯哼，他可以用盡渾身解數勾引我，』Justin對Michael說完這句話後，再用響亮的聲音與堅定的口氣接著說，『但我絕對不會和他上床。他想誰都可以，唯獨我以外。』

diner瞬間鴉雀無聲，接著爆出一陣“哇喔”和倒抽氣聲。誰都知道Brian Kinney花名在外，親眼親耳聽見Justin拒絕他著實讓人大吃一驚。這位笑咪咪的服務生有種，而且他堅定的口吻讓人相信他不是在開玩笑的

Brian恢復鎮定，回到平常的樣子，『若說我不想上你，肯定是在騙人。不過我沒在勾引你，否則你就會發現，而且用你腫脹脫皮的手當話題也不是好的開始。我會這麼問是因為我要確定你的脫皮不會掉進我們的食物裡。』

diner的客人立刻全換了調，有些發出嘔聲，有些則推開盤子，喳呼喳呼的說要付帳

Justin舉起手揮一揮，『如你所見，我的手沒有脫皮了，如果你想親自檢查，請自便。』

一群男人隨即圍住Justin，摸摸他的手臂摸摸他的手，表示贊同與讚美。雖然Justin氣炸了，但見到Brian醋海翻騰的樣子也沒那麼火了

遊戲開始了，Brian心想，並對著Justin咧嘴笑

『他媽的這在幹嗎？』Debbie手插腰的站在門口，看著Justin還有圍在他身邊的六個男人，『我只是想休息半個鐘頭而已！』

『他說我們的食物裡有脫皮。』Brian後方的女客人指著Brian，對Debbie說

Debbie走上前，那群圍著Justin的男人慢慢散開回到位子上，『親愛的，你還好嗎？』

『沒事，Deb，沒什麼。』

Debbie不耐煩的一腳打著節拍，瞪著Brian，『你是想害我們沒生意嗎？Brian，還是你想害Justin被炒魷魚？』

Brian清清喉嚨卻說不出話，他不懂為什麼一句對Justin的簡單問候會變成這個樣子

結果這一天，Brian請店裡所有的客人吃晚餐，也是這一天Justin Taylor發現讓Brian誤會也不是什麼可惡的事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