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小凹

第四章 上流社會

在希爾頓飯店的舞廳裡舉辦的慈善/媒體活動既貴氣又迷人。水晶與燭光的閃爍讓現場呈現微弱黯淡的光芒。而貴婦名媛只能挽著另一半，擺出美美的姿勢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

Brian對這場合嗤之以鼻。他希望杖形吊燈能突然掉到地上，砸碎所有精心打扮伴的賓客與他們的假笑閒聊；或是高聳的玻璃窗忽然破裂，淹沒現場的古典樂。也許再來股強勁的風竄過破窗，吹走全部的賓客與上百萬的髒錢。他倒是很想看看這一幕

或許是因為在內心深處Brian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裡

雖然Justin看起來很興奮，不過卻還是保持優雅的姿態，彷彿早已習慣這類的社交場合，Brian又瞥了他一眼想確定、欣賞他泛紅的臉頰、垂在領口邊的金色頭髮、閃閃發亮的湛藍眸子，以及彎成淡淡微笑的粉紅雙唇

土黃色的地毯，午後的陽光，破損老舊的雜誌皺巴巴地躺在旁邊，恐懼即將進房的腳步聲

Brian撇開頭，清了清喉嚨

『好了嗎？』當侍領卸下他們的大衣後，Brian偏著頭朝著舞廳問

Justin點點頭，『我們來這到底要做什麼？』

『走入人群，認識認識，小聊一下。』

『詼諧風趣在這時候就派得上用場。』Justin打趣著，而Brian挑起半邊眉盯著他看，讓Justin紅了臉，『唔，彼得潘說的！』

該死的彼得潘

『好極了，那就用你說得當作開場白吧！』Brian諷刺的說

『我還有比那更好的開場白，那就是…這裡實在太棒了。』眸中洋溢戲謔的神色

『我肯定一定是。』Brian又清了清喉嚨

Justin閉嘴了，似乎察覺到Brian越來越不爽，只是不明白Brian有多不爽還有究竟在不爽什麼。但Brian不僅僅只是不爽而已，甚至還感到一股焦慮、一股渴望，如同心裡有道微弱的火燄在燃燒，燒得他心慌

無論是泛泛之交還是合作過的客戶都熱情地拍拍Brian的背，微微握手打招呼。Brian盡量不在意投射來的目光反覆游移在自己與Justin之間；也不在意對方一直觀察這男孩嬌小的個子和得體的舉動，同時猜測他和Justin的關係；也懶得再介紹Justin是新來的實習生，因為那更曖昧地暗示Justin不僅僅只是個美術系的學生而已。當然無論他們怎麼想，第一時間還是恭喜他即將到來的婚禮和快出生的寶寶

然後當其中一個競爭對手接近他，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同情模樣時，Brian很清楚他要說什麼

『嗨！Kinney，我聽說Ryder將他過半的股權賣給了Gardner Vance…聽說是這樣。』

『喔！已經賣了，謝謝你，Landon，我很感謝你那幸災樂禍的表情，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…』Brian對著Landon Carter做作的假笑低吼，正好Justin剛從廁所回來聽見Brian的語氣，驚訝地望著他

『你知道，要是Gardner完全掌控整家公司把你擠走，買下你的股權，我絕對不會感到意外。看在你的份上，我當然希望那不會發生，Bri』Landon邊說邊將手搭在Brian的肩上

『他媽的移開你的手。』

Landon正想張嘴反駁時，Justin突然抓住Brian的胳膊，把他拉到旁邊，假裝壓低聲音卻故意說給大家聽，『Kinney先生， Tayson公司找你，說是對廣告活動有意見，請你趕快回電。』

Brian接過Justin遞上的手機，放到耳朵旁

『Tayson公司，你是說那間大型合併的-』

『對啦，就是那一間公司，』Justin立刻回答，隨便瞧了瞧Landon一眼打發他走後，手又自動放在Brian的胳膊上，『Kinney先生，我們應該到外面講比較好。』

兩人很快走到空蕩蕩的走廊，Brian將無聲的手機拿開還給Justin

『該死的真聰明啊，Taylor！』Brian幾乎不敢相信地笑了笑

Justin微微聳肩，『那傢伙是個混球。』

『Yeah…』Brian語音漸漸變輕，『嘿！你想走了嗎？』

『打好關係啦？』

『你呢？』

Justin點點頭，謹慎地表達自己的愉悅，『Yeah，我學到很多了。』

『很高興我幫上忙了。』

『我也是。』

**

夜晚坐在車裡，總感覺生活有些超現實，尤其是在滿腹香檳的情況下，開車穿過絢爛的城市。泊車小弟把車開來，Brian一上車立刻把玩他的PDA，而Justin則慶幸能有稍稍片刻的沉默醞釀等會要問的問題，研究Brian高貴優雅的側臉

等等，搞什麼？

Justin冷靜冷靜。注意到上司公認的英俊外貌並沒有什麼不對，因為擁有藝術的專業，才會注意到對方鼻梁筆直的斜度、完美的唇型弧線，精挑細琢的下巴與顴骨，從耳朵到肩膀，一長段彎曲的陽剛線條，Justin肯定就算是米開朗基羅（Michelangelo）也渴望創造這樣的美

『我臉上有什麼嗎？』Brian連看都沒看就突然開口打斷Justin的思緒

Justin紅著臉，慶幸在黑暗中Brian看不清自己，『沒有，我只是想鼓起勇氣問你問題而已。』

『要問就問。』Brian的目光依舊落在PDA上，但聲音低沉、誠懇，沒有半點廢話，讓Justin很高興

『剛剛那個混球在說什麼？』

『我的廣告公司合夥人把他名下的股權賣掉，沒有給我，導致我的收入可能會因此損失為數不小的金額，還得要和新的夥伴共事，我不是很開心，真的很糟。』Brian從頭到尾如雕像般不帶感情地解釋

Justin咬著下唇

『歡迎來到美好的商場世界，Taylor。』

Justin只是盯著他

『嗯哼？』

『你為什麼不自己開一家廣告公司？』Justin像個天真的12歲孩子脫口而出

他們上車後Brian終於抬頭看他，淺褐色的眸子雖然顯得很驚訝卻也會意地閃閃發亮

『你在說什麼？』

Justin充滿自信，迅速進一步解釋，『我是說，拜託，你已經有那麼多的客戶，每個人都很喜歡你還有你為他們公司做的廣告，我很清楚，雖然我才認識你一天而已，但從那個派對上，我看的出來。』

Justin在椅子上動來動去，雙手也不停熱情地揮舞示意，『而且你今晚見了一堆曾經和你合作的人，他們靠你賺錢，你也賺他們的錢，這就是個殘酷卻巧妙的循環，所以你為什麼不自己開公司？嘿！你從我爸那賺的錢夠你開一家新的了。』

Brian只是瞪著他

Justin再度臉紅，撥開前額的瀏海，『抱歉，我太激動了。』

『你是個很奇怪的人。』

Justin忍不住露出個大大的笑容，『我知道，但你得承認這主意很好。』

『很聰明。』Brian偏著頭指著他

『是很天才。』Justin更正，然後撇過頭望著窗外，讓Brian的思緒享受片刻的沉默